蒜茄子、黄瓜小咸菜、一大筐大辣椒小辣椒、用麻绳捆住的新鲜小葱小白菜,以及未完全成熟的粘玉米棒子……

大堂哥夏文和张巧在夏天她们临走的前一天晚上,送来了一大捧榛子和松子。

夏天满脸通红,估计这东西是大侄子和小侄子的零食,她死活不要。

大堂哥还没说啥呢,张巧翻翻眼皮,不是好气儿的命令道:“真磨叽,让你拿就拿着!”

夏凤姐倒是没出现,因为当天晚上的全家聚餐,李群发愣是坐在炕里面不动地方,一直喝到散场才算完。

大伯母郑三彩那是多抠门的人啊,愣是在夏大伯的镇压下,第二天临出发前,拎着一筐新摘下来的小黄瓜送上了门。

郑三彩还是那一脸苦色的样儿,夏天就纳闷了,日子咋的了?比上不足、比下没余吗?

带回去的东西里,不得不说一下粘玉米棒子。

那是小姑夫赵铁柱趁着天黑时,特意从县里蹬着自行车给送来的,足足半麻袋。都没敢往屋里扛,神秘兮兮的叫夏天出去,直接给卸车里了。

等喝的只剩自家人的时候,夏爱国问哪整来的,夏小姑摇摇头,表示不清楚。

赵铁柱就是笑啊,他也不回答。到最后大家伙也没闹明白、他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掰回家的。

再加上和夏家交好的人家,你一把韭菜、我几根茄子的,等夏天开车离开时,车里又是坛子、又是罐子的、还带塑料袋子的,早已经被塞个差不离儿。一点儿不比来时轻松。

原路人马、原路返回。一个都没丢下,包括夏家的小月芽。

只呆了整三天,老人们还没稀罕够呢。

这次离开,夏家人倒是没有多舍不得,别看总共没回来多少个时辰,可该知道的、该说的,大家都心照不宣了。包括夏小姑。

夏天说了:“姑姑。等我爹娘他们都到京都了。你也领着我小弟去那,最起码,三天回门。你和我姑夫得去京都给我爷奶拜年,你们一家三口的当出门溜达了。到时候,我去火车站接你。”

三十多岁的夏小姑,也盼着出门。从这天开始。她就开始合计,到时候去京都穿啥?她哪件衣服适合出门穿?要不要给铁柱做件新棉袄?

吉普车慢慢驶离。倒车镜里,那些淳朴的身影变成了黑点儿。

那些给夏天一把葱、一把韭菜的乡亲们,她想要再见见面,会很难、很难。因为一晃眼就是好多年。

下一次再回来,又成了无法预知的故事。

……

一路上,夏天跟发现新大路似的感慨:

“那个张巧。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?我只要一想到她曾经饿过冬子,在奶奶住院时。她能欺负冬子,完全没办法给她好脸儿。最初刚听说时,我都恨不得回来挠死她。”

小毛笑了笑,回头瞅了瞅只看向车外的夏冬:

“有的人,经事儿了,良心能找回来。有的人呢,却丢了。凡是能找回来的,还能活明白点儿。就怕李群发那样的,越来越丢人。”

夏天发现小毛观察夏冬,她也回头扫了一眼,在后视镜里和弟弟对视劝道:

“冬子?好受点儿了吧?没事儿!等你回京都念初中了,会认识更多的好朋友。听听姐和嫂子唠嗑,一会儿心情就好了。”

夏冬一只手肘拄着车窗:“不一样的。好不好,跟新旧有关系吗?”另一个手心里,紧紧地攥着一个玻璃球。

夏天笑了:“呦,还挺恋旧!”

小毛抿抿唇,到底还是说出来了:“姥姥姥爷那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