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毛衫,黑色皮鞋,黑色大衣,季玉生抿了抿衣襟,双手环胸伫立在街头,仰头看着星空。

用酒取暖了很久了。

新年了,拿酒买醉,有苦难言,喝到无路可退,从此要变成很平凡的男人?

季玉生心里有点儿迷茫,他沉迷这种什么都不考虑的日子,他卸下了小心翼翼“装孙子”的形象。

多少年了,回忆起来全是文件、会议、陪领导时的小心翼翼。

季玉生觉得自己本性喜欢挑战,瞧,要不然他不会在大年三十去思考这个课题。无论找出何种借口,他想他都不会继续沉沦下去。

冲动在他这,二十岁时就被丢掉了,很早很早,他就懂得做男人要勇敢,要重承诺,要勇于承担。

呵呵,季玉生苦笑了一下,呼出一口哈气,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时,动作顿了一下。一个个纸条出现在手心中。

纸条上的“时间、地点、数额”,那潇洒大气的字体,就跟叶伯亭那个女孩一般无二,嚣张,无拘无束,不活在世俗的框架中。

季玉生抿了抿唇,就那么站在路口,挨个纸条的数额计算了一下,一张张的叠加,算到最后,他脸上浮现了笑纹。

……

“叶医生,别忘了一会儿去食堂取饺子!”内科的一个值班医生,叫住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,脖子上戴着听诊器,走路之间甩动着马尾的叶伯亭。

叶伯亭扬着下巴侧过头:“知道了,多谢!”然后继续犹如散步般查看每个病房里的情况。

季玉生站在医院的大门口,抬头看着“解放军医院”的牌匾时,他就像幡然醒悟般的纳闷自己。唉!他怎么就来了这里?

叶伯亭此时正站在最后一个病房里例行检查着:“过年好!放宽心,正月十五就不用在这里了。如果出现其他不舒服的情况,要赶快派家属来找我,我值夜班。”

关上病房门,叶伯亭长舒一口气,加快步伐准备回办公室取饭缸,路过医院大厅时。回眸间就看见了正在发愣的季玉生。

“季叔?你怎么在这里?”

叶伯亭纳闷。随后脸色一变,还没有去问季玉生“你家谁住院”时,季玉生迈开大步走向叶伯亭。

季玉生边走边摆了个制止的手势。到了近前,看见叶伯亭那一脸紧张的表情笑了,拍打了几下肩膀处的雪花:

“打住!大过年的别咒我。我们季家没人住院。”

叶伯亭放松了表情,忽然间就捂着嘴笑了:“呵呵。那你这个时间不找地儿吃饺子去?怎么出现我这地界儿啦?”

“来看看你。”

季玉生用着很平和的语气,阐述出这一句。

他专注的看着叶伯亭。看着对方睁着杏仁大眼疑惑的看他时,他继续静默不语,直到叶伯亭开口问道: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没什么,来还你钱。新的一年了。我也讨个吉利,不能把欠款带到大年初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