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春仔细留意木兰的神色,回道:“天上下雪了,我估摸着夫人也快要回来了,就给夫人送伞来了,夫人,您刚在想什么呢?”怎么像整个人都飘起来一样?吓了我一大跳。最后两句话周春没敢说出口。

木兰却突然有股冲动,“我们去城里看看老爷吧。”

说干就干,木兰拉着周春的手就走,“我们现在就去。”

周春张口结舌,跌跌撞撞的跟着木兰的脚步,“夫人,夫人,我们回去坐马车……”

“坐什么马车?当年我们家别说马了,连骡子都养不起,进城出城靠的都是两条腿,每次我在山里收了猎物,都是背着背篓就往城里跑,从这儿到摊子上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。你不是总说我力气大?我的力气就是这么练来的,现在我们两手空空,还用特意回去坐马车?赶紧跟上吧,我们得快点去,正好可以和李石一起回来,说不定还能帮一些小忙呢。”

周春脚下打滑,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木兰一手撑着伞,一手扶着周春,“你也太弱了些,来,我扶着你。”

周春欲哭无泪,看着木兰手里扶着她也能快速的在雪地里行走,只好破罐子破摔的让木兰扶着她。

过了城门则好多了,至少以往的雪都被清理到道路两旁,新下的雪还不是太厚,所以周春也不用木兰扶着了。

走了小半个时辰,周春总算是气喘吁吁的到了德胜医馆门前,而木兰却还闲适的站立在周春身边,正微笑的抬头看向德胜医馆的大门,若不是鞋尖的一点雪渍,没人会想到木兰才一路从雪里走来。

周春看了木兰的形象,再低头看自己已经脏污湿透的鞋子和已经变黑的裙角,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弱了。

“走吧,我们进去看看。”

德胜医馆的大门紧紧的管着,木兰一推就开了,里面是与外面的清冷完全不同的温暖及热闹。

木兰将周春拽进来,将门紧紧地关上。

低头忙碌的药童头也不抬,喊道:“看病的去排队,抓药的到药柜前排队。”

德胜医馆里烧着炭,比外头暖和一些,但病人们依然挤在一起,因为等候在外头的人都给放了进来,德胜医馆就挤满了人,以木兰的耳力及视力判断,只怕后院也堆了人。

周春看见这么多人,忙打起精神来护着木兰到后面去。

众人看见一群寒酸的病人里突然冒出两个衣着不错的女子,俱都好奇的看着,有好几个甚至眼里冒着精光,下意识的寄过来,眼里发出奇异的光。

木兰感觉到恶意,眉头一皱,眼如寒星的看向四周,与木兰视线对上的人就觉得浑身一寒,不由的低下头去,那几个有所异动的人也不由停下了脚步。

木兰冷哼一声,小声的和前面的人借道,不一会儿就带着周春到前头去了。

范飞抱着一箱药材出来,打眼就看到木兰,吓了一跳,忙将药材放到柜台上,“这是黄芪,赶紧收好。”说完就挤开前头的人到木兰跟前,“夫人,您怎么到这儿来了?”

“我过来看看,都这个时辰了,怎么还这么多人?”

范飞无奈,“没办法,也就这时候他们才舍得出来看病,往常都想办法打零工挣钱。”

木兰皱眉,“就算我们可以推迟收工的时间,可晚上他们住在哪儿?”

“您放心好了,他们既然选择这时候来看病,自然都是安排好了,不然治好了病又冻死饿死反而不划算了。”

范飞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,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。

若是李石木兰心软收留他们还好,就算不收留他们,他们也会找出地方来睡觉,并保住性命。

“李石呢?”

“老爷在后头给病人看病呢,来了一位老人,病得很严重。”

木兰随范飞去了后院,后院的廊下也聚了不少的病人,他们虽然没有被雪直接淋到,却挡不住寒风呼呼的吹。

木兰见他们身体多强壮,至少比前头屋里的老弱病残好多了。

范飞解释道:“这是陪病人来的。”

木兰抬头看了一眼天幕,见天昏沉沉的,别说今晚,就是明天只怕雪也不会停。

“前面屋子太小了,今天已经晚了还好,明天肯定呆不住那么多的病人。”

“那我们也没什么办法。”范飞很无奈,“夫人,能想到的法子我们都想了,甚至已经和其他几家医馆说好了,他们愿意接收一部分的人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府城其他几家医馆都有了些怨气,好几次我们医馆都将病人塞给了他们,他们也被迫与我们一起做起了义诊。”

不是所有人都会拒绝他们,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花钱做这样的好事,就算是用好名声也不行。

说到底他们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普济众生,而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。

一次两次他们也愿意为了博得好名声而伸出援手,但次数多了难免厌烦,而像德胜医馆数十年如一日的坐着善事的更是没有。

木兰沉思了一下,指着后院的空院子道:“派人回去拉一车的木头架子来,我叫人去买布,将这天井围起来,回头你再叫人在头顶点上灯笼,至少能多容纳一下病人。”

范飞吞咽口水,“这,这得费多少钱啊?”

“不费多少钱,木头架子是家里现成的,原是打算用来搭大棚的,至于布料,”木兰沉吟道:“我来解决,人手就要这些陪同病人来的青壮,不够的去街上找,肯定有做苦力的,工钱按双倍给他们算,今天最好就搭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