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注意,苏老太爷就吓了一跳,每年都有一批这个岁数的青年会出外打工,他们都是被过路的客商看中带走,留下的话都是去做个四五年就回来,在走之前,客商也都会提前预支他们一部分钱留给家里。

可那些青壮年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过,信也没有一封。

一开始家里人只当不方便或路上有事没收到信,但一两年后难免会托人一路往北打探,四五年后还不见回来,也就只能当时路上遇到了劫匪回不来了,从没人想过要报告官府。

苏老太爷的第一想法就是,杨家要造反!

需要这么多的青壮年,杨家本身又有兵权,难道杨家想要造反?

可十年战乱期间是最好的起义时候,杨家都没有动手,此时天下初定,百姓都不想打仗了,杨家又怎么还会造反?

苏老太爷悄悄的使人盯着杨家的大总管,花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总算是摸到了铁矿和铜矿,当时苏老太爷并没有宣扬出去,他只是想握住这个证据,到时候也好拿捏杨家,只是没想到再一次拿出来的时候却是直接将杨家打下尘埃。

被骗去抓起的人大半都埋在了铁矿和铜矿底下,他们高强度的劳作,又一直被奴役,这里深山老林的,没有大夫,没有药材,吃穿又简陋,病了只能硬抗,因此死亡率特别的高,这也是杨家每年都要吸收新人的原因。

而没死的那些人,等邓茂和郑参将带着官兵过来救他们的时候,他们也大多不成了人样,二十多岁的青年,衣衫褴褛,近乎麻木的看着他们,面容却比五十岁的人还要年老,头发半百,看见郑参将和邓茂,呼啦啦的跪了一地,却很少有人哭泣流泪,只有那些才被送来,或是去年才被送来的人才哭喊的叫几声“感谢青天大老爷”。

看着这上前个面目麻木的人,邓茂只觉得眼睛发涩,这都是他的百姓,都是他治下的百姓……

郑参将见邓茂的手指抖了抖,脸上煞白,忙安抚他道:“邓大人不要自责,杨家做下此事将近二十多年,这些人更是杨家从各个地方搜罗来的,在江南之地掳掠的人倒是少,邓大人没有发觉也情有可原。”

邓茂白着脸摇头,“这铁矿与铜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,这上万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一个一个没了性命……”

邓茂本来就心怀百姓,为官清廉,心有大志向,此时见到这人间地狱一般的情景,心中的愤懑与愧疚可想而知。

郑参将是武将,平时最看不惯唧唧歪歪的文臣,此时见邓茂这样,想安慰也不知该怎么安慰。

这几天的相处下来,他还是挺喜欢和欣赏邓茂这个人的。

“邓大人,不如先将这些受害者安排好再说吧,我看有好多人身上都带着伤,甚至都已经发炎了,这样热的天气,若是再不救治,只怕……”

邓茂一激灵,强打起精神来去安排这些被掳掠来的百姓,受伤生病的放在一边,先清理伤口,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人运送出去,找大夫救治,而留下来的百姓则先统计好,再统一安排送回乡,而已经死去的人,他们也需要找到名册,无论如何要告诉家属一声。

杨家对这些工人很苛刻,每天就只有几个夹杂着糠的杂面馒头和一些干菜青菜等,又要从事高强度的工作,一般被送进来的人都熬不过五年,有的人毅力强大,倒是有活过八年的,但身体也早被掏空了,穿的衣服空落落的,整个人就如同芦苇般,手上脚上背上都是鞭痕和挖矿造成的创伤。

这样的人出去后也是一身的伤病,邓茂看得眼睛通红,心中开始思虑起这些人的生计来。

除了最先送进来的和去年送进来的百姓外,其他人只怕出去了也种不了地了,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太过繁重的劳动了。

邓茂让人熬了粥,让他们先填饱肚子休整一番再上路,而郑参将去处理这个矿区的守卫。

杨家既然敢将这些人圈在这里,自然是做好了防卫工作的,所以这里的防卫力量都有七百多,手中的武器更是精良,四周设置了不少的屏障,若不是苏老太爷提供的证据里还有两个来过这里的人证,他们只怕不能躲过对方的眼睛到这里。

郑参将能这么快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这个矿区,苏家居首功。

而下面,他们还要去铜矿区看看。

与此同时,杨家也正在商议矿区的事,“苏家那个老匹夫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们的矿区,为了保险起见,你现在马上出城,将那些人都藏起来,那是山林,只要进去,他们就找不到你们,将所有的账册证据全都毁掉,等我派人去通知你们,你们再回来。”

“爹,苏家要是知道早就拿这事来对付我们了……我还是留在这里帮您吧。”

“废话少说,叫你去你就去,若杨家出事,你直接带着人往南边去,不要再回来了,好歹给我们杨家留一条血脉。”